<p>可他们不知道如今的凤悯，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向着楚怜的凤悯。
</p><p> 如今的凤悯，不过是有着那段记忆的傀儡凤隐罢了。
</p><p> 他扶着醉醺醺的小天帝跟着领路的小仙蛾回了九曲殿，眉目含笑，心却是冷的。
</p><p> 年嬷嬷猜测两人久别重逢，应当有话要说，直接将凤悯领到了楚怜的寝殿，挥退宫人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p><p> 毕竟凤悯为了楚怜连命都可以不要，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p><p> 宽敞华美的宫殿放满了夜明珠，帷帐后的榻锦帛被披柔软，玉石桌案堆着精美可口的点心。
</p><p> 凤悯看了周围的环境一眼，扶着歪歪扭扭靠着他的楚怜往前走，想把他扶到榻上休憩。
</p><p> 那几百年的折磨留给他的阴影太过深刻，就算有了那段记忆，明白自己只是那个所谓凤悯的替身的他，现在对依旧楚怜没什么好印象，能克制的住不动手杀了他，都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
</p><p> 今日楚怜生辰，穿了件鎏金色的华服，衣摆拖长，十分繁琐，再加上他醉了没什么力气，凤悯拖着他走，楚怜迷迷糊糊的跟着走，路上绊了好几脚，脑袋磕在凤悯的胸口，硬邦邦的胸肌撞的他痛的皱了眉，还在想明光如今是比他高了吧。
</p><p> 真的好久了啊……上次见他，还是个才到自己肩膀的小孩啊……
</p><p> 他又想起绝情池畔绝望嘶哑的告白，以及毫不犹豫后撒在自己脸庞的温热鲜血，红着眼眶，忍不住伸出颤抖着手指，去触碰凤悯的雪白腻人的脖颈：“上次分开的太匆忙了，我都没问过你伤口痛不痛……凡间灵气稀薄，修炼很辛苦吧，还有飞升雷劫……”
</p><p> 声音不由自主的就哽咽了，楚怜心中闷痛，仰头看着凤悯的脸，泪滴划过眼角：“对不起。”
</p><p> 他说不下去了。
</p><p> 其实楚怜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p><p> 重新来过说的简单，却是他度日如年的两年，是凤悯漫长的几百年。
</p><p> 楚怜无法忘记当时的情形，每一夜的梦里，绝望茫然的泪眼，颤抖的哭声，显在眼前，响在耳边。
</p><p>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只想着放凤悯走，给他一条生路，却忘了凤悯孤单了十四年，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人，最需要的已经不是活下去，而是被人坚定的选择一次，可自己还要送他走，这难道不亚于变相的抛弃吗？
</p><p> 那时的凤悯也是一个孩子，要怎么受得起？
</p><p> “我还觉得你无理取闹……是我无理取闹才对……”
</p><p> 楚怜抽泣着环住凤悯的腰，泣不成声的说道：“我怕自己对你的喜欢不够维护你的决心，怕这偶然来的心动不够对抗幽幽众口，怕这天地宽广，无一处我们相爱的落脚之处，我也……不能……我……”
</p><p> 神明也会被思想束缚。
</p><p> 龙族和凤族的血海深仇横在两人之间，楚怜身为龙族的帝王，怎么能带头做出与凤族人交好的事情？
</p><p> 他承认自己错了。
</p><p> 可还好能有重来的机会。
</p><p> 这次，他要对凤悯好……</p>
<p>凤悯扶着楚怜坐在榻上，微微垂眸，看着仰着脑袋的楚怜眼泪婆娑的望着自己的模样。
</p><p> 他的样子和凤悯在记忆碎片里见到的除了长高了些，没什变化，一看就是没受过苦难的少年郎，唇红齿白的模样，那双眼角微挑的眸一如既往的明亮而澄澈，如同九天之上的星辰般闪耀，不是以前那个凤悯能肖想的，也不是如今自己这个冒牌货能肖想的。
</p><p> 不知为何，凤悯突然就有些心酸。
</p><p> 他从出生起，“楚怜”这个名字，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稍有不慎就会落下来，扎的他满头鲜血。
</p><p> 分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为什么那个凤悯能让这样的人为他落泪道歉，而自己从这个名字里得到的都是苦难。
</p><p> 可是……什么少主的责任，什么光复凤族的使命，都是他死也无法逃离的。
</p><p> 凤悯对楚怜本该是绝对的怨恨，但真见到这个人，却不知道为何，总不愿看他哭。
</p><p>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伸出手指，试图把楚怜眼角的泪珠拭去：“陛下不用和明光说对不起，我不会恨你的，永远不会。”
</p><p> 他突的发觉自己因楚怜痛苦是他的事情，可楚怜是无辜的，是自己骗了他才对。
</p><p>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p><p> 有什么资格恨楚怜？
</p><p> “您早些休息吧。”
</p><p> 凤悯想说多些话，毕竟他的任务里还有一个用这张脸引诱楚怜的任务，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想不到要说什么。
</p><p> 他交际的太少了，几百年只和凤族大长老有过短暂的交谈。
</p><p> 但，那些话龌龊的凤悯都不愿回想，想来也不能说给楚怜听。
</p><p> 他站起来要走，楚怜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从身后搂住了凤悯的腰，雪意净面泛起微红：“明光和我睡吧，以前也是和我睡的，没有给你准备屋子。”
</p><p> 说到后面，楚怜的声音越发低了：“你要是走的话，就只能去睡天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