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之后，斯卡尔开始感觉到极为强烈的恐惧，刀刃再次被卡住，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说到这里，莫岚抬起头来，道:“发现了么?”

“在之前，我们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斯卡尔】这个敌人身上，想要通过它的行动变化来找出它能力的规律，但我们一直都下意识忽略了一个问题，战斗不是独角戏，影响一个人能力发挥的因素，除了【自己】，也还有【对手】。”

“我们再看一下上一场，黄盖龙的比赛。”莫岚更换了录像，将进度条拖到一个点后慢放:“注意这一段。”

莫岚将画面跳到了战斗的中段，也就是前文此处的画面:

【为了防止被……黄盖龙【紧张】地寻找起了后撤的位置，但问题……黄盖龙没有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地疯狂甩出自己所有的卡片……

这一举动看上去起到了效果，斯卡尔的掉血速度确实是加快了，】“还有这一段。”

莫岚调出的这一段，是黄盖龙即将被斯卡尔身上延伸出的龙爪命中，自知必死无疑，亡魂大冒，将所有防具卡全部丢出去，还是被击碎了下半身，这是此前斯卡尔唯—一次秒杀失败的案例。

“之前,我以为黄盖龙能活下来，是因为它甩出了大量的防御卡片，这才抵消掉了部分秒杀伤害，但后来比黄盖龙肉很多的神龙高达被直接秒杀，我就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高，在现在我明白了，它之所以活了下来，不是因为那些防御卡片，而是因为……”

“在这个时候，黄盖龙自己，和斯卡尔一样，处于惊恐当中。”

“再往前看，教育家第一次突袭斯卡尔时或许有些忐忑紧张，第二次集火时自认胜券在握，情绪高涨，结果是第一次的伤害基本打满，第二次的伤害却低到难以置信，最初的第一战，陈问天踹向斯卡尔那一脚时，也有蓬勃向上的战意和兴奋……”

“我想，这就是答案了，小老弟。”莫岚将所有录像画面向前一抛，展现在了小老弟的面前。

“斯卡尔的能力，的确和【情绪】有关，也的确和它自己的【恐惧】有关，但它的真相，并不是单纯的【情绪】，而是【情绪】的【差】!”

“它的秒杀能力，是依赖【情绪】之间的差值发动的，如果我们把情绪理解为一个正负值，把紧张，恐惧，痛苦，狂怒，悲伤简单地分类为负面情绪，非紧张导致的兴奋，快乐，自豪，骄傲分类成【正面情绪】，那么斯卡尔，就是依靠负面和正面情绪之间的差值战斗的!”

“在神龙高达砍下那一刀的瞬间，它的内心充斥着紧张和兴奋，两种情绪中和在一起，便与斯卡尔被瞬间失忆影响时的几乎无情绪相差不大，而那一刀生效后，神龙高达的兴奋拉大了两者之间的情绪差，较大的情绪差强化了斯卡尔的防御力，而当神龙高达因为刀刃卡住而紧张，担忧时，情绪的回落又让它的刀刃再度嵌入一截，直到斯卡尔回过神来，被恐惧支配，这才反手一爪，在又一次变大的情绪差当中，完成了秒杀!”

“依靠拉开情绪之间的差异，来获得极为强大的秒杀能力和防御力，我想，这就是【斯卡尔】能力的真相!”

“卧槽，我悟了!”

这一刻，一条线成功在小老弟高达5的智力中串了起来!

莫岚的答案，的确是目前最有可能，也最有证据支持的答案，正如他之后所说，哪怕不一定正确，这个推论也至少有七八成的准确率，在这样的擂台赛上，这个几率，就足以让莫岚和小老弟将其当做正解，并预置一个可能的答案了。

知道了斯卡尔很可能是依靠【情绪差】作战后，小老弟便和莫岚一起调整了自己的战斗方针，在战斗开始后，小老弟开始在脑中播放自己打排位时遇到的各种煞笔队友和喜欢嘲讽的装逼对手的语录，越想越气，越像越烦，这就是它之所以全程死龙脸的真相，依靠这种方式，它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保证不会超过斯卡尔的恐惧太多，以此来达到提升伤害的目的。

它打出的输出之所以比黄盖龙更高，不仅是因为常态输出能力更强，也是因为小老弟的情绪，一直都和斯卡尔保持着更低的差值，而在即将被那惊惧龙爪所命中的瞬间，它通过吃下巨酸的黑布森大李子，给自己脚上来一枪的方式，来为自己施加极为强效的痛苦，来进一步降低自己的情绪，借此在一瞬间缩短了与斯卡尔之间的【差】。

也正因如此，小老弟虽然依旧掉了不少血量，但却成功在斯卡尔那恐怖的爪击中活了下来，而此刻，它依旧有着继续战斗的资本!

斯卡尔愣愣地，低下头，看向了地面，玻璃擂台上，倒映出它布满狰狞血丝，仿佛被刀刃活活割裂成碎片的眼瞳。

“你们，看出来了….…”

e. .…-啊，啊，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从小老弟处得到了答案的瞬间，斯卡尔的心跳变得前所未有的快，愈演愈急的闷响连成一片，仿佛催命的鼓点，在它脑海中回荡。

被识破了。

被识破了。

被死颇。破了

了破被识——

被识破了识破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 !赢不了的，赢不了的，赢不了的!

自己唯一的倚仗，已经被对手彻底看破了!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会输的……回不去的……再也没有了……都没有用了……

恐惧像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空气墙，要将斯卡尔围在一个逐渐缩小的牢笼当中，最终将它压成一团四四方方的肉泥。

斯卡尔知道，这是自己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恐惧参考了自己的回忆，在它那根本不敢去想起的过往当中，自己曾经的挚友，就是这么死在自己面前的。

那正方形的令人作呕的肉——不!

不!

一人l—

耳鸣和心跳的声音越来越重，趁虚而入的恐惧让斯卡尔的眼前泛起了老旧电视机没有频道可看时的雪花，它能感觉到自己残破的灵魂在不断地溶解，煮沸，直到自己彻底被恐惧所碾…….

…-不行。

不能输。

不能输给恐惧，不能输给小老弟，不能在这里倒下!

在几乎要失去意识的瞬间，斯卡尔猛地抬起了头，强迫着自己几乎麻木的身体动起来，它煽动翅膀，飞上了天空，开始在空中漫无目的，毫无规章地四处游荡,要用这种方式来冲淡自己的恐惧，将情绪维持在【那条线】上。

而在小老弟的视线中，斯卡尔看上去就像是忽然失心疯了一般，开始在空中以对喷火龙而言相当一般的速度来回游荡，纵然速度不快，对于Y形态的小老弟而言和慢动作差距不大，但却依旧让小老弟的瞄准变得稍微困难了一些。

尽管不知道斯卡尔此刻发生了什么，但小老弟也没有别的选择，依旧按照原计划，继续与斯卡尔保持距离，从远处发起攻击，不断削减它的血量，力求将其直接磨死。

但很快，莫岚和小老弟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伤害总量不够

与即使失去火焰拳加持，也能在腕豪机制和咏春拳加持下发挥作用的双拳不同，小老弟的远程攻击弹药总量是有限的，于弹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了不少，上场时本就没有补满，PP值更是在漫长的鏖战中大量消耗，此刻的小老弟已经用光了火花龙赠予的PP药剂，自己原来带过的也同样消耗一空，按照这个节奏，小老弟剩下的远程攻击伤害，是不足以击杀斯卡尔的。即使莫岚此刻也在持续射击也是如此

更麻烦的是，此刻的斯卡尔，比之前更加肉了。

虽然在空中漫无目的地乱飞，看上去已经和疯癫没什么区别，但斯卡尔此刻的【情绪】毫无疑问是极度的恐惧，而哪怕小老弟含着一口黑布霖大李子，时不时给自己脚上来一枪，造成的伤害也依旧刮痧，甚至比之前还要低上一些，很快，小老弟就明白了原因。

……自己的负面情绪，远远不够。

虽然在上一场比赛中，自己在阿倩面前装了一个逼，但小老弟在内心深处很清楚一件事，阿倩说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正确的，它的确没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它身为莫岚的召唤物，即使在喷火龙山谷之外也有不死之身，自己也并没有迫切地要去做的事情，正因如此，它无法让自己拥有什么太过巨大的负面情绪，哪怕是单纯的【不想输】，也仅仅只是被浓郁的不甘和求战的天性所驱使,引导而成的，算不上太过负面的情绪。

而斯卡尔……小老弟能感觉到，它一定有【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也绝对，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小老弟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但它知道，正是这个理由，让斯卡尔对失败的恐惧无限膨胀，与小老弟的情绪差也越来越大，这个事实带来的威胁不仅限于伤害上的不足，也在于如果斯卡尔有能力发起又一次秒杀攻势，哪怕小老弟这次同时吃三颗黑布霖大李子，再给自己两只脚和PY都来一枪穿刺，都很有可能会被高额的情绪差所秒杀。

这就是喷火龙山谷之主瓦霓娜认为小老弟胜负难料的原因，即使是知道了斯卡尔的能力,双方这无比巨大的觉悟差异,也是难以弥补的鸿沟。

山谷之巅，瓦霓娜瞥了一眼自己手边的参赛选手详情。

“再有三天，斯卡尔的故乡，就会被一个疑似六阶的超脱者恶魔生物转化为食物并吞噬。如果它想拯救自己的家乡，这是它最后的机会。”瓦霓娜眯起了眼:“按照历代的规定，在山谷自身没有需求的情况下，这种救世级别，需要招惹乃至得罪一名非逃逸者，非【无】的超脱者六阶存在的请求，在这个级别的擂台中，只有冠军有资格提出。”

“所以说某种意义上，它才是【为了嬴下这一场擂台赛】而生的。”太吾寻途非常人性化的用机械音叹了口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小老弟有没有办法拉近两龙之间大到难以置信的情绪差，以及……斯卡尔能否坚持到比赛结束了。”

“它刚才已经有了【崩断】的风险，但被它自己挽回来了。”瓦霓娜将斯卡尔的情报拿到了自己手上，看了一眼:“惊惧灵拳……多疯的家伙才愿意学这个样子的功法?”

“我don't know.”太吾寻途语气平缓，“但我觉得……有些家伙,如果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事物，哪怕是要疯癫至死，他们也会欣然奔赴的。”

“…-也对。”瓦霓娜看着眼前的资料，叹了口气:“无视掉实力，即使是在如此多因为能力不足而陷入悲剧的选手中……我也确实，有一些……不算多的.……【尊敬】它。”

战斗还在继续。

小老弟的【面部穿孔机】子弹已经打光了，【biang字爆】也已经消耗一空,此刻，它正在用剩下不多的火花导弹，以及备用的，子弹同样不算多的退魔圣焰消磨着斯卡尔的血量，看着它的血量从37%艰难地跌落到36%，看着斯卡尔那痛苦万分，仿佛下—刻就会惊惧至死的模样，小老弟忽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我在做什么?

它的恐惧，毫无疑问是真实的，那是随时都可能失去一切的人才会拥有的恐惧，如果没有经历莫大的痛苦，莫大的绝望，如果不是经历诸多痛苦后，也要强撑着去尝试挽救什么东西，却又只能远远仰视目标虚无缥缈的尾迹的生命，是不会有这样的恐惧的。

这是帮了老子羸下第一场试炼的龙，也是有必须要赢的理由的家伙。它会修行如此诡异的功法，拼着看上去随时都会吓死的风险，也要与我战斗，它对冠军，或者说冠军所代表的，向喷火龙山谷之主祈求帮助的渴望，是超过我十倍，百倍,千倍的,也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对手要强出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