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努等人到莫代时,正是开荒时节,山腰上一层层的梯田初现雏形,一座座大山,被挂上了一圈圈的圆环。
“好姐妹,下了山,我们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哈姐迟疑的说:“当家可不同意!”
玛努鼓励道:“孩子可以免费上学,以后也能有出息,你不羡慕吗?”
“你和我说过的,山尾查马家的大儿子生寒冷病了,还没下到山脚,人就没了。”
“下了山后,村子有村医,去镇上不过2个钟头脚程,看病方便得很,再也不怕走一半路人就没了的事了。”
哈姐有了些动心,犹豫的说:“我和姐妹们商量决定。”
隔天,朝阳照耀下,玛努站在磨盘上,大声说:“姐妹们,不要怕。政府和部队给你们撑腰。谁家男人敢打女人,我就替你们做主。”
说着,玛努细说每位妇女被打、被骂的事,并分析其中根源,句句话落入在场女性的心田。
“敲着胸口问,村干部不是为了大家好吗?”
“干部给大家送来了药,带着大家修水渠、建自来水,还给了救济粮,让大家不再挨饿。”
“可那些坏人呢?拿了干部发放的鸭苗、鸡苗,不是吃了就是给霍霍死了。”
“他们不想过上好日子,就使劲干坏事,拖着一村人后腿,让大家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个坏人不多,就那么几个,但他们联合了在一起,不想让大家好过。”
玛努大声疾呼:“对这样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台下一个男人大声喊:“打他们!”
迟疑的妇女,在呼喊声中获得力量,一齐大声喊:“打他们,打他们!”
玛努大手一挥:“跟我走!”
一群人蜂拥奔向村西大石头。
村里懒汉喜欢早上太阳不晒时,吸了神仙烟,然后躺在石头上晒日头。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跑!”
吸了大烟的男人,浑身软得像蛇,又怎是一群妇女的对手。
押着被捆绑的汉子,走在山路上,妇女们脸上洋溢着光芒,似乎绑在身上的沉重枷锁要被解开了一样。
村头晒场上,9个懒汉被绑在柱子上,被水一泼,逐渐醒了,叫嚣了起来,不断威胁自家女人。
玛努及时站起来,大声说:“姐妹们不要怕,今天我们就要好好教训懒汉,教他们好好做人。”
接着,玛努就一一审问大烟鬼,当众揭发他的丑事,让他们当众道歉。
家暴严重的,就让受害人站出来,给他两鞭子。
那一声鞭子,打得旁观的男人脸皮直抖,忍不住缩头。
被打的几人是村里的造反头头,这天起,颜面扫地,再也耍不起威风。
吃了鞭子后,玛努立刻组织妇女杀猪煮饭,全村人吃席。
猪是村干部提前从山下拉上来的。
吃过杀猪饭后,妇女彻底被发动起来,不再低头垂目,而是站直了腰。
玛努马不停蹄地推出新政策,那就是下山干活。
跟着开荒队一起干活,学习开荒技巧。
每天上工前、下工后,玛努就带着姐妹团到一块地上,大声说:“这是我们未来的新家。”
这块地,每天都有变化。
镇公所调来一台小挖机,每天都在平整土地,规划出新地块。
安置村的百姓,有空也过来帮忙,他们非常欢迎莫崁村下山。
果北人口太少了,二十里不见一村。
搬下山后,大家深感人力不足的难处。
在九旅的教育和带头示范下,百姓都深信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亲眼可见的变化,让莫崁村妇女更坚信希望就在脚下。
玛努手段还不止这些。
妇女下山,孩子没人带可不行,那就一起下山吧!
年龄在6-12岁的孩子去上学,借读在新村。5岁以内的孩子,跟在开荒队身边。
大人干活,稚儿就在一边玩耍。
有大人轮流专门看守,孩子没有危险,泥巴也玩得开心。
集体劳动下,和安置村朋友结下深厚友谊后,妇女更不想回山里了。
没了家婆和孩子,守在大山的男人不得劲,更怕自家婆娘被勾走,只好跟着下山干工,一起赚工分。
陆陆续续地,一户户村民下山,家里没有老人和牲畜的,甚至晚上都不回莫崁了,就在刚平整地面的新村旁安营扎寨。
留守莫崁村的只有死硬分子。
守着空落落的村寨,只要是人就会产生凄凉的情绪。
人是社会性动物,没了社交,又有几人能坚持?
死硬分子也坚持不下去,厚着脸皮下山,旧莫崁村也就变成了历史。
1月中旬,新莫崁村一栋栋竹楼立起后,玛努才回到旅部。
听完玛努的报告,张扬带头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李国成感叹道:“莫崁村的成功,为农村改革立下了一个伟大的范式,必将成为党史浓墨重彩的一笔。”
谢和华打断道:“说历史话历史,这太久远了。今日事,今人办,无须在意后人评说。”
张扬点头道:“玛努同志给我上一课,作为党员不能畏惧困难,应该迎难而上,办法总比困难多。”
初听莫崁村时,张扬是打着搁置不管的主意的。
这种想法可以理解,但总归不符合gong chan党的理念和宗旨。
玛努解决这个难题后,张扬有些愧疚,也反思了起来。
从后世而来的他,虽坚信马克思主义,但对待社会问题上,不免沾上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毛病,并不像坚定信仰的同志一样,秉持不抛弃任何一个民族和群体的理念。
认识到错误后,张扬将其牢记于心,以督促自己进步。
遐思转瞬即逝,张扬将心思收回,说道:“我提议选举玛努同志为九旅常委。”
对这个议题,大家早有准备,纷纷举手同意。
“那接下来就审议新革命阶段的工作安排。”
会议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晚饭后,大家将开会地点移到山顶凉亭下。
月明星稀,微风徐徐,凉亭是个十佳乘凉好处。
“咱们就议仪总部吧。到了解决邦桑的时候了!”
谢和华起身做了缅共的总结陈述。
“...总部的政治光谱可以分为知青、佤族、缅族、克钦族,和其余少民。”
“毫无疑问,知青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经过一番努力后,佤族战士和鲍右祥为首的佤族高干,也倾向于我们。”
“佤邦地区的少民,立场和佤族大体一致。持续一年的救济行动,让佤邦百姓不自觉地倒向九旅,民心层面我们必赢。”
“克钦族比较特殊,早些年和总部分裂后,在克钦邦东北部成立了101军区,相隔群山峻岭,早就事实独立了。留在总部的克钦干部,对我们的立场较为中立,但不坚定。”
谢和华扫视一眼玛努,才又说:“现在唯一可虑的是缅族基层战士,和缅族高干。”
“缅族基层战士不多,大概不到600人,在过去一直支持同族干部的逆行倒施。”
一顿长篇分析后,张扬总结:“现在总部老头们的根基就剩一条了。只要争取了缅族战士的支持,那邦桑问题就可以和平解决。”
李国成郑重地说:“我希望这是一次不流血的内部变革,是缅共历次残酷整风运动的终结。”
玛努心里了然,主动说:“我请命回邦桑,我相信缅族战士也和各族战士一样,是懂是非明道理的。”
张扬点头笑道:“玛努同志,你这次回去尽力即可。抛弃信仰,始终不回头的人,就让他们表演完最后一幕戏!”
政委淡定的说:“将志民也随你回去,他试图再争取林明贤。林的立场如何,无需你多费心。”
玛努思考一会,摇头说:“老林野心不小。”
谢和华冷笑道:“没了知青战士的支持,林明贤能跳多高?他的作用早就无关紧要。”
张扬接话:“李寒会率部跟进,你身边也有一个班的警卫队,有突发事件,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李国成补充道:“后续,中央会议召开,地点不是邦桑就是滚弄。我会赶到总部,料理后事。”
玛努自信地说:“自司令战死后,我历经的磨难还少吗?如今再回邦桑,我毫无畏惧。”
她说完,几人沉默了一会,张扬说:“解决中央大事后,我们去佧瓦山拜祭诺线司令。”
诺线将军是缅共第一战将,可惜死于南征佤邦的路上。
玛努作为遗孀,继承了诺司令的崇高威望,这也是她有信心争取缅族战士支持的原因之一。
九旅刚建立木姐根据地,就坚决接玛努回来,为此支付了几十车宝贵的粮食。
提前一年有余地布局,就是为了此刻。
解决缅共中央一事,可谓万事俱备,就等西风东去,吹响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