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5章 【聪明与否】(1 / 2)

寒门贵女 戴山青 8570 字 6个月前

在榜单上的第一名看到自己的名字, 祝翾只觉得仿佛在做梦。

等反应过来自己确实考了第一之后,祝翾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旁边看榜的人莫名其妙看向这个无故发笑的女孩,以为是祝翾没考上发癫了, 还说:“没事的,下一次好好发挥一定能够考上的。”

祝翾边笑边摇头,她很骄傲地指着那个第一名的名字说:“这个名字是祝翾。”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朝身边人说:“就是我。”

左右以为祝翾因为落榜发笑的人:“……”

敢情是太高兴了啊。

祝翾一说自己是宁海县第一,人群里就有人听到了, 围了上来:“第一,哪个是第一?”

一见是祝翾,青阳镇上的人都很高兴,说道:“宁海县的第一是咱们青阳镇的娃!”

“你考了第一, 你几岁了?”

一听祝翾甚至还没满九周岁, 在能去应考的女学生里算是年龄段最小的那批考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都说:“好厉害的女娃,小小的年纪,竟这样出色, 一去考试竟然就成了第一名。这换在科考里叫什么?”

旁边的人就哆嗦出一个词, 说:“县案首。”

“对对对……县案首,咱们青阳镇里新朝科举男的还没出一个案首呢, 这娃有志气,考的是女案首!”

青阳镇的人都很淳朴, 一听那么多女娃娃考试, 第一名是青阳镇的孩子,就都以此为豪。

人群里也有个读书人不服气,暗暗地在人群里说:“她们那个考试想来也容易得很, 怎么比得上科举的难度,案首这个词可不能乱叫乱喊……”

但是身边那些青阳镇的百姓就觉得这个读书人在说酸话,就问他:“那你考过案首没有?”

“没有……但是……”那个读书人支支吾吾地说,他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脸不由红了。

“案首不就是第一名吗?你自己都没考过第一名,有什么好说的!”

那个男人就红着脸说:“可是……她们女学的考试肯定很简单,考个第一比我们那个简单多了,换我是女的能去考,我也是第一。”

“拉倒吧,再简单的考试,第一也只有一个,能考到第一就是很厉害,女娃在她自己的能力范围里考到第一就是给咱们青阳镇的争气。你那个第一再难也有人考到,怎么你考不到呢?”青阳镇的人觉得这个读书人酸唧唧的,看着就不爽快。

“还换成你是女的你也是第一,说大话谁不会!换我成了你,一样有条件念书科举,早成状元了。”旁边的人继续讥讽道。

“人家不到九岁第一次去县里考试就能考第一,你九岁时候又有什么厉害成就?”

这个酸祝翾的读书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他只是个童生,县试十四岁才第一次下场,但光县试就考了三次才上榜,最后这个读书人在众人的围攻下羞愤而去。

陈秋生也挤了进来看榜,看到第一是祝翾,立马惊呼了一声,瞧见祝翾就站在她旁边,就忙拉住祝翾说:“萱姐儿,你好厉害,第一名!”

然后她又皱着眉头找自己的名字,祝翾也已经从第一名的兴奋情绪里出来了不少,瞧见陈秋生,也立刻帮她找名字。

祝翾后面的第二名的名字下面是“何荔君”,就是那个卖栀子花的姑娘的妹妹,祝翾才认识何荔君,看见她是第二,也很为她感到高兴。

然后她就顺着何荔君的名字往后继续找,宁海县这次录取的女童是二十五个,祝翾在第二十名的位置上找到了陈秋生的名字,陈秋生也终于看到了自己,她抚掌笑道:“我也中了!我是第二十!”

“天呐,去考的那个多女孩子,几百个呢,我竟然能考到第二十!”陈秋生不纠结什么第一第二的,她只觉得自己能够在几百个女孩子里考中第一轮就非常了不起了。

“太好了,秋生!”祝翾也很为陈秋生高兴,陈秋生高兴完又开始发愁了,她说:“哎,虽然我能进下一场考试,但是下一场扬州府的考试,我估计就不能够考上去应天再考一轮了。”

“萱娘!还是你更厉害!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你一定有机会考进最后一轮去,说不定,应天的考试你也能考上!你一定可以去女学的!”陈秋生对祝翾倒是信心满满,祝翾就是她从小到大认识的最厉害的女孩,所以祝翾一定可以。

祝翾考了第一名的事情很快几乎全青阳镇的人都知道了,学里更夸张,祝翾去看完榜然后进蒙学上学,就发现黄采薇在青阳蒙学踩着步步高在挂东西,就下意识帮她扶了一下步步高,看黄采薇挂东西。

等黄采薇挂完东西,爬下来,祝翾才发现黄采薇挂的是什么。

——“恭贺三年生祝翾同学喜获女学拣选考试宁海县第一名”。

黄采薇就直接将条幅挂在了青阳蒙学大门口,祝翾看了一眼,就脸红了,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她赶紧朝黄采薇说:“先生,你挂这个干嘛啊,这也太显眼了,快拿下来。”

黄采薇却不肯拿下来,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一听说你成绩就写了这个,写了一早上呢,辛辛苦苦写成这样的,才不要拿下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考个第一而已,又不是偷的抢的,真材实料,以后咱们蒙学谁就读期间考了第一或者案首,我要是还在这教书,我就还挂上去这个。”黄采薇很骄傲地叉着腰看向自己挂的字,对此非常满意。

因为蒙学前面多了个东西,很多人都围过来看,然后祝翾就更难为情了,觉得大家都在看她,虽然刚刚她看榜时跟别人说自己是第一并不害臊,但是也没想要这样高调。

就立马进蒙学去上课了。

……

宁海县北坊,望海路尽头有个椿桂坊,何荔君家就住在椿桂坊最里面一间民居,是个一进半的屋子,院子里放满了花盆,何荔君的姐姐何苹君很爱种花,经常去街上卖花挣钱。

何荔君的父亲是县衙里的道会司,就是专门负责管宁海县道士的官吏,是不入流的从九品,每年要帮县里去县内道观收钱,俸禄也不多,权力还没下面镇的那些芝麻官大。

何荔君父亲是个秀才,他身上这不入流的官就是靠母亲的刺绣卖出去的钱补来的,好在一直无功无过,拿的俸禄和一些潜规则范围的钱能够糊口养家。

何荔君的母亲许太太从前学过苏绣,她的针法很好,但是何家两姊妹都没学到精髓,何父年轻时家里就靠母亲的苏绣挣钱开资。

现在许氏眼睛不太好了,就窝家里和大女儿一起种花,自己绣不了苏绣了,女儿也不开窍,就收钱收了两个资质好想学的女徒弟教手艺。

这个时代手艺人拜师,师父能像使唤儿女一样使唤徒弟,学徒期间徒弟家里还得交钱,交师父的“饭菜钱”,大概就是每年要交师父够两个人嚼用的钱,一份算徒弟住师傅家的饭钱,一份算师傅的学费。

收两个徒弟,就是四份饭菜钱,年底还得送礼,徒弟学徒期间刺绣卖的钱也基本大头归师傅。

许氏虽然不能刺绣了,但是靠这本事还是能够赚钱的,既然对徒弟要求高,所以师傅教手艺也不能藏私,徒弟学差了师傅的名声也基本坏了。

许氏因为收徒所以附近巷子里都尊称许氏一声“许师傅”。

何荔君还有一个弟弟叫何蒲君,一家五口在椿桂坊过得也算有滋有味,何荔君打小就聪明,因为父亲先是秀才后来成了小官吏,家里从来不缺书。

何苹君没上全过学不怎么识字,但是何荔君很小的时候就对父亲的书本感兴趣,何父无聊之际就在家里给何荔君启蒙,然后等到六岁,何荔君去县城里的蒙学上学,一上学她一直就是最厉害的那一批,巷子里的左邻右舍都说何荔君是“小才女”。

一直上到前年何荔君蒙学结束了,何荔君就继续待家里,但是她的父母不再允许叫她把重心放在念书上了,一直让她学刺绣。

可何荔君苏绣一事上不开窍,但是没书念了,就硬着头皮坐家里学,何师傅收的两个女徒弟就管她叫师妹。

学了没到两年的刺绣,何荔君听说了女学的事情,就心痒痒了,想去考,但是家里大人都不太同意,都觉得何荔君挺会做梦,除了何荔不太认识字的姐姐何苹君。

何苹君就一直帮妹妹争取,要何荔君去考试,家里不支持她就拿卖花的钱供何荔君念书,何苹君特意翻出她的私房钱给妹妹看,说:“荔君你就去考,要花什么钱问我要,我供你。”

何荔君只能告诉姐姐,念这个书其实不花钱,父母只是觉得她到了不该为念书操心的年纪了,毕竟她离开蒙学已经快两年了,家里念书的中心变成了刚上蒙学的弟弟何蒲君。

最后父母也没很反对,反正第一个考试就是在县城礼房考,就隔椿桂坊两条街的距离,何荔君自己腿着去考就行了,不用花任何心思。

但是也没什么支持,大家反应都淡淡的,何荔君报名送考都是与姐姐何苹君一起的。

等到出来了成绩,何荔君还没来得及去看,她阿娘收的女徒弟已经去看过了,跑过来祝贺何荔君:“荔君师妹,你真不愧是咱们坊里的小才女,那么多女娃娃,你考了第二名呢!”

何荔君心里知道自己一定会考上,但是她没想到她会是第二名。

她所在的蒙学是县城里的蒙学,一般来说就是宁海县最好的蒙学,下面那些镇上的蒙学师资什么的都不如她念的那个,她之前一直是蒙学里的第一。

大户那些提前启蒙的女孩,她也不觉得自己比人家差,因为她启蒙也早,会说话起就会读书写字。

“第一名是谁?”何荔君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超过了她。

两个师姐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一个说:“我看到你的名字就回来了,没看第一是谁。”

另一个说:“我看了,但是她名字我不会念,就叫祝什么,祝羽?”

一听到姓祝,何荔君就想到了坐自己考场对面的那个号舍的女孩祝翾,她每一场都提前交卷,而且交完卷子在外面遇到她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何荔君记得祝翾说她是从青阳镇跑过来赴考的。

何荔君就跑去看榜,等看到第一名的名字,果然是祝翾,就是那个青阳镇来的乡下女孩。

何荔君为此感到惊讶,她记得祝翾说她是入了蒙学才开始识字认字,如今才不到九岁,比自己还小两岁,考试的那些题对才开蒙三年的乡下女童来说是有些难度的,因为她们很多四书五经都没来得及通读一遍。

如果祝翾说的是真的,何荔君心想,那她真的是好厉害的一个女孩子。

……

祝翾考第一的消息传来,孙老太也吓了一跳,她知道祝翾念书厉害,但是没想到祝翾这么厉害,当时就怀疑自己听错了,问:“祝翾那么小一娃娃,考了全县第一?”

祝明看过榜回来,心里很为自己出色的女儿自豪,他很骄傲地说:“可不是?咱们萱姐儿厉害着呢,全县第一!”

“全县第一……”孙老太喃喃重复好几遍,然后忍不住感慨道:“萱姐儿出生时你们有没有仔细看过,别是抱错了,咱们家还能有这么聪明的人?咱们老祝家代代种田的命,就没出过一个肚子里有墨水的祖宗,萱姐儿真是奇了怪了,她这脑子咋这么好使?”

她又说:“桉哥儿念个书考个秀才都好几回呢,但好歹是个童生,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了。哎,他也不是咱们家的人,晴姐儿的血脉是元家的,元家就有念书的根,他亲生外大父就会读书,之前抱过来的元奉壹那小子也是聪明会念书的。

“但是咱们祝家就不行,上面几代都是大字不识的,你有条件去念两年私塾,小时候也调皮捣蛋的,坐不住,皮得很,私塾先生三天两头来告诉我你在学里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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