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你真愿意吗(1 / 2)

刺情 西子 8030 字 2019-11-26

欣长乌黑的影笼罩在床头,清幽月色浮着乳白的光,浓浓淡淡流泻了一地。

是一霎间 , 湖畔遥遥之隔的万籁俱寂的南山之南。

我做了一场恍惚的梦。

梦里是哈尔滨一望无垠的白雪,是漫山遍野的松针 , 是开满槐花的庭院 , 在槐花凋零的深处 , 一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

俊朗 , 严肃 , 凛冽。

他穿着巍峨的纯黑制服,帽檐镌刻着熠熠生辉的国徽 , 他迎向我,却不言不语 , 幻化为一团火 , 吞噬了我。

我觉得干渴难耐 , 像无数只利爪扼住我脖颈,蜕变为蠕动的细小的卵虫,钻进五脏六腑 , 肝肠肋骨。它撕咬着我,折磨着我 , 击溃我的屏障,逼我呜咽哭泣。

我无助呻吟着 , 在梦里,在近乎真实到透明的世界里,潮湿的肉体蜿蜒起伏,蜷缩成狰狞的波浪,我试图躲避什么 , 救赎窒息的自己。

当我快要消融在极致的高温中,仿佛是沙漠久违的甘霖 , 黄沙肆虐的戈壁滩滋长的苔藓,抚摸过我每一寸肌肤 , 每一粒毛孔 , 我贪婪吮吸着竖在我唇齿的手指,它不甜 , 甚至带一缕烟味。

我睁开眼 , 床铺与水蓝色的天花板之间,是我梦中的脸 , 轮廓刚毅,棱角分明,恰是那件笔挺的制服,闪耀着慑魄的光芒 , 提醒着我,我在何处。

我反应过来悬在身上的男人是祖宗,刹那倦怠全无,慌乱之中蓦地坐起,挣脱锦被的束缚,下意识护住赤裸的心口。

我吞食着哽在喉咙的唾沫,挤出一丝笑,“听保镖说,你一天都在主持会议。我以为你留宿办公大楼 , 没有等你。”

祖宗拆解我纽扣的右手僵在半空,他疲惫的眼眸是猩红的血丝与躁动,被我一盆冷水泼下 , 熄灭得彻底。

他沉默注视我,臂弯挽着一件藕荷色的丝裙 , 我倏而明白他在替我换衣裳 , 强颜的笑意顿时凝固在唇边 , 不自觉放下有些抵触的手臂。

他神色落寞 , 冗长的呼吸堕入无边无际的夜幕 , 犹如一本搁置许久,被遗忘在岁月蛮荒的书。

他有那么多惆怅陈旧的字迹要给我看 , 那么多缠绵寂寥的心事要说与我听,最终在我的疏离下 , 统统咽了回去。

他的面孔遮掩在虚无昏暗的微光里 , 笑与不笑 , 怒与不怒,皆格外的模糊仓促,他不置一词 , 按在我肩窝掖了掖被角,正要抽离的前一秒 , 我大喊良州,扑过去抱住他 , 头埋在他炙热精壮的胸膛。

“给我点适应的时间。”

祖宗脊背一滞,他没有回应我的拥抱,双臂垂在床沿,半晌他嗓音嘶哑开口,“你真愿意吗。”

我一怔。

他略嘲讽笑 , “是不是我太执拗,认不清现实。我的强留 , 你不快乐。”

我紧贴他跳动的心脏,那一处裹着厚重的制服和衬衫 , 滚烫似燃烧的鼎炉 , 我一言不发,也无话可说。

我愿意吗。

沈国安来势汹汹 , 后是万丈悬崖 , 烈火焚身,我除了朝前 , 便是后退,退则尸骨无存,成为他的禁脔,他的棋子 , 与死有何区别。

我想存活。

哪怕这世道不公,黑暗,狼藉,龌龊。

哪怕玉石俱焚,不得善终。

我也要自主揭开我的下场,我不容任何人决定我的喜悲。

我和祖宗像两只齿轮,曾那般珠联璧合,声色犬马,我倾注全部 , 我拼命想占据他的余生。

他是我一道道刻进骨血的疤。

我讨好他活成了不属于我的模样。

他将至死遗留在我的光阴里,我可以缅怀他,但不会重新揽起。

我一如既往的敬畏他 , 仰慕他,忘不掉昔年情到浓时的痴迷疯癫。

我不愿欺骗。

无比漫长。

祖宗乏了 , 他握着我的手塞回锦被 , 亲吻我额头 , 他没说只言片语 , 关了床头的暗灯。

我无眠到天亮。

隔壁书房也窸窸窣窣响了一整夜。

我是被次日九点钟淅沥的雨声惊醒。

才浑浑噩噩睡了一个时辰。

我翻身下床 , 推开玻璃时,一晃而过的人影惊愕了我 , 我本能喊叫,那人停在三米开外的藤椅 , “程小姐。”

我皱眉 , 敏捷反手合住了落地窗 , 并拉上纱帘,拽着阿波的衣袖扎进墙板凹槽,“你太冒险了 , 时势今非昔比,沈良州警戒他老子抢人 , 高强四壁都是摄像和电网,稍不留神败露行踪,你想躺着走吗?”

阿波弯着身躯 , 头也不抬说,“我不理解,豪哥在1902水深火热,您怎和沈良州搅合在一起?他是什么人,连弑父的买卖也敢绸缪 , 您羊入虎口,吃容易吐出难。若是为豪哥分忧 , 一千多名马仔鱼死网破,还不够威慑警署吗?”

我松开他,“决计不够。蒋璐叛变郑长林 , 后者捏着张世豪在吉林的一些底细 , 他公报私仇,警署数万条子是他泄愤的冷箭 , 一支支插在1902的心窝。张世豪澳门讨生活 , 这里千变万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胜义以少胜多的战役 , 不可复制。1902一旦死杠,东北河北两北省厅顷刻包抄突袭,你当马仔是钢铁铸造的机器吗?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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