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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情 西子 8604 字 2019-11-26

他把玩纹绣着一对龙凤呈祥的瓷杯,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浅弧,“的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盈盈含春 , 眸子漾着秋波顾盼神飞,“关先生 , 官商黑 , 活在乱世 , 牟利、益己、除敌、是三大规则 , 无一例外。你千辛万苦熬到今日 , 沈国安绊一趔趄,你取而代之 , 千载难逢的良机,中央绸缪双规 , 仕途水深 , 哪有舒舒服服的坐牢呢。暂不提他痛恨你 , 巴不得拉你垫背,他不肯撬,条子掰开牙也得挖。沈良州和二力交谈 , 我无意窃听,中央设置了保密组 , 专抓各省官员的小辫子,不堪启齿的桃色轶闻 , 他们记录了几百本,上级扼住软肋,贬职也好,为己所用也罢,官员本身的价值和利害 , 是留是焚,他们自有衡量。”

关彦庭漫不经心晃动着涟漪泛滥的水面 , “关太太继续。”

我重新拆开棋盘,和他换了棋盅 , 执白子笑意吟吟 , “夜长梦多,沈国安泥泞里摸爬滚打 , 揣着的两把刷子不吃素 , 他翻盘的概率,小不等于零。项羽落魄乌江 , 弹尽粮绝的穷寇,虞姬还陪伴在侧,你收买了沈国安的心腹,下属 , 司机,你也有疏忽吧?关先生的底细,清清白白吗?”

他讳莫如深打量我,“厅局级以上官员,谁敢自诩清白。”

我胸有成竹,“甭管什么渠道,关先生的把柄有十分之一落在沈国安手里,他的帆破败,你的风浪浮沉完好无恙?天方夜谭吗。”我隐隐曝露嗜血的凶悍,“让沈国安做哑巴 , 迫在眉睫。耽搁一时辰,危机多一重。关先生操纵东三省白道,你总有力不从心。”

关彦庭沉默半晌 , 他蓦地闷笑,嘲讽而怅惘 , “关太太牺牲自己 , 为张世豪开疆僻壤 , 是聪明 , 还是愚蠢。”

我在棋盘的纵线扣住一子 , “对与错,后人评说 , 遵从心愿就够了。天亡我,是我命该绝 , 天不亡我 , 我岂不赌赢了?色字头一副刀 , 赌字悬着剧毒,赌赢了一次,上瘾膏肓 , 赌输了,执着于回本。我赌了半辈子 , 肉体、青春、爱恨、悲欢、婚姻,我像疯子 , 关先生不疯吗?金字塔尖的男女,谁是清醒的。小打小闹倦了,我赌一把大的。”

关彦庭摩挲着触手生凉的黑子,“我记得,我和关太太初次相遇的场景。哈尔滨白雪皑皑 , 南街湮没了脚踝,常青的松柏 , 辨不清原本的苍翠。你穿一条素色的棉裙,裹在沈良州的皮衣下 , 露出一颗脑袋。你那声关参谋长 , 我至今还在回味。”

我托腮意味深长,“那年 , 沈良州护我 , 程霖比现在,尚存一丝人性。”

“回头是岸 , 船桨在关太太的掌控中,你游向哪一方,还有余地。”

我听懂他弦外之音,他哄我割舍张世豪 , 他为我保留一席之地,我慢悠悠站起,“关先生难忘怀的,是初识的程霖。她皎洁烂漫,她或许很坏,但她的容颜,纯粹明媚,简单澄澈。”

关彦庭将冷却的乌龙茶一饮而尽,“三年前、三年后 , 都是你。”

他撂下茶盏,迎上我柔情万种的娇媚,“可惜美好的事物 , 并不属于我。”

我伏在他肩膀,“关先生蓄势冲刺 , 副国级的回馈 , 不美好吗?实打实的拥有 , 你不扔 , 它不跑。你不必担忧它有朝一日背叛你。”

他挑眉 , “江山美人兼得,才是男人的宏图伟业。”

我扯着他咖啡色的网格领带 , 艳丽绝伦的皮囊下,是了无生气无喜无怒的骨骼 , “瞧 , 关先生很贪呢。沈良州也渴求你向往的霸业,把我劈两份吗?”

他指节蜷曲 , 流连在我的脸颊,嫣红的朱砂痣时而搓磨他粗糙的指纹,时而隔着一撮发顽皮调戏他 , 我攥住他,贴在下颔 , 缠绵悱恻耳鬓厮磨,“成交吗?关先生俘虏天下女子 , 诱沈国安上钩,唯有我程霖。他奋力一搏,你不摆上杀手锏,你便震慑不住他。”

我呵气如兰,喷吐他耳蜗 , 气若游丝的灼热,瓦解着他的雄根 , “她们魅力欠火候呢。”

关彦庭侧目,喉结滚动了两下 , 略嘶哑反问 , “关太太稳操胜券吗。”

“能令关先生在床上折服,我的手段 , 他们算个屁。”

他拾起我垂在锁骨的发梢 , 轻嗅香味,“我称呼你关太太 , 我相信我们的缘分,不止于此。未来的事,说不准,对吗。”

我笑容收敛 , 他极快的速度亲吻我的唇角,“得到过你,拱手相让真不甘心。”

关彦庭是为尔虞我诈而生,我无暇顾及他的言下之意,我马不停蹄约了白太太和两位夫人喝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的目标是白太太,故而过程表现的兴趣平平,意图速战速决 , 她们也知趣,没待多久便结伴离开了,我挽着白太太直奔茶楼对街的珠宝行 ,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 她颇为感慨 , “沈夫人殴打阮小姐恍若昨天 , 一夕沈家树倒猢狲散 , 沈国安昌盛历历在目 , 谁能想到,他沦落这个下场 , 狼狈逃窜。”

我在紧挨柜台的高脚凳坐下,对着镜子试戴了两款项链 , “沈国安潜逃 , 京城的纪检委把黑龙江翻了底朝天 , 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嫉恨他的部下也安给他,这等局面 , 插翅难飞。软禁到死了。公安厅为首的三司在东北布下天罗地网,和他来往频繁的一律过堂 , 那些人心明眼亮沈国安是完了,知无不言 , 不知也胡编。有谣言他压根没出境,省防封锁缜密,他在不起眼的角落猫着呢。他的二夫人齐小姐,是我举荐的,沈国安下马 , 女眷的日子履步维艰,沈良州退避三舍 , 我得聊表心意,支撑她活下去吧。”

我吩咐柜员装在珠宝盒里 , “条子扣押了沈夫人和二夫人 , 审讯室是阳间的阎王殿,韩局长的太太 , 挺贪小便宜的 , 我送她礼物,她美言两句 , 给局子通通风,齐琪能过得轻松些。”

白太太错愕,“关太太还敢和沈国安的人沾亲带故。整个东三省谈虎色变,沈快成了禁姓了。若沈厅长不戳着 , 他没倒,沈家祖宅都要充公的。”她话锋一转,“嗨,不管怎地,关太太嫁对人了,关参谋长这一路艰辛波折,熬得柳暗花明,东北往后他独大,您愁什么呀 , 咱以您马首是瞻了,你不亏待我们就成。”

“白主任没上沈国安这艘船,是慧眼如炬 , 保了自己的利禄。白夫人贤淑,在官太太群里玲珑逢源 , 看似是夫妻俩奉承仰仗沈国安 , 许多内幕难辞其咎 , 其实啊 , 白主任独善其身 , 多少盆污水,也泼不脏你们。”

白太太下意识窥伺我 , 她毕恭毕敬揽我胳膊,“关太太 , 您宅心仁厚 , 关参谋长被沈国安折腾得丢了半条命 , 您对他的余党饶恕,是关参谋长宽宏。”

我信口胡诌,“我歹毒白太太是晓得的 , 彦庭教导我,沈国安作恶 , 我们以德报怨,是君子风度 , 我嫌委屈呢。”

白太太默不作声,沉湎在矛盾抉择中思虑利弊。

我趁热打铁,“省委书记空闲,领导班子大洗牌,沈良州能否摘净凭他道行了 , 十之八九,他升。哎呀——”我哭丧唉声叹气 , “白主任中立,既非彦庭的人 , 也非沈家幕僚 , 所谓不做盟友,就是仇敌。沈家崩塌式的变故 , 洪流中挣扎的沈良州死里遁生 , 他必然更加残忍谨慎,不知根知底的 , 讨不着好儿。新官上任,有得是溜须拍马傍大树的,白主任归顺,来不及了。”

我接过柜员递我的礼盒 , “白夫人,劳烦您了,我今儿没带司机,就不送您,您到家,来通电话,我邀您喝茶,你出点事,我和白主任不好交代。”

我扭脸儿便走 , 她咬牙横心,追上我说,“关太太 , 老白深谙官场的水深,他不打算随波逐流 , 沈国安都垮台了 , 靠得住谁呢?但我看明白了 , 关参谋长有能耐 , 关太太是运筹帷幄的贤内助 , 珠联璧合,东北是您二人的巢穴 , 我替老白求您,关参谋长多提拔 , 老白知恩图报 , 他在省委也有十来年 , 您有需要,他会竭力。”

我端着架子撩发,阴阳怪气说 , “有什么需要呀。踏实过活,彦庭哪儿是不安分守己的人。”

我油盐不进 , 水米不吃,白太太也焦躁了 , 她不傻,我无缘无故说这番话,显而易见在威胁她,关彦庭上马,白主任倒霉 , 非敌非友的,留着惹麻烦吗。

我是有私心的 , 我对关彦庭根本不赤诚,他搞张世豪 , 这注定我们相杀 , 待沈国安气绝,我和他有一场攻心计的苦战 , 白主任的作用 , 远不是我襄助即将反目的关彦庭招兵买马,我在替来日布阵。

世人眼中 , 关太太的名与实,我占全了,白太太精明,她一清二楚我和张世豪的纠葛 , 她踌躇片刻,压低声音,“关太太,老白跟着关参谋长,我跟着您,您赏我们一条生路,一碗饭,斗米的情分,我还您十箪。”

我不露声色瞅她,“白夫人真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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