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　　陛下是不是尝出来和以前不是一个味儿了？

</p><p>　　还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招陛下不开心了？

</p><p>　　为什么陛下最近好像很烦他的样子？

</p><p>　　躺在一张榻上也不肯碰他了，难道……真是，发现什么了吗？

</p><p>　　例如自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p><p>　　“——哐当”

</p><p>　　凤悯手中的瓷玉坠落在地上，一声脆响，仿佛天地崩塌于此。

</p><p>　　楚怜那么喜欢凤悯，喜欢到连子嗣这种要求都可以答应，喜欢的甘愿屈居人下，委身堕落也要和他在一起。

</p><p>　　可自己呢？

</p><p>　　不仅鸠占鹊巢，更有可能是间接害死真正凤悯的凶手，也是欺瞒众神之首，以及他所有子民的罪人。

</p><p>　　而且……他来九重天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p><p>　　条条框框加起来，要是被发现，该是什么下场？

</p><p>　　他和楚怜，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吗？

</p><p>　　凤悯垂眸看着地上碎掉的玉瓷盘，还有滚到地上沾上脏污的精致点心。

</p><p>　　是啊。

</p><p>　　再漂亮的皮囊，也不能掩盖埋入尘土的事实。

</p><p>　　肮脏、龌龊、恶心、欺骗，不怀好意，这些词随意组合起来，都是一个潜入九重天的间谍刺客，而不是楚怜心里那个白月光凤悯。

</p><p>　　可我也叫凤悯啊？

</p><p>　　但我是个坏人。

</p><p>　　这是我偷来的。

</p><p>　　难道……难道坏人就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吗？

</p><p>　　凤悯无神的双眸呆滞着，眼泪划过眼角。

</p><p>　　条条思绪捆在一起，顷刻间凝成一团乱麻。

</p><p>　　他像是在思考对策，也像是什么都没想，单纯的发了会儿呆。

</p><p>　　脑中似乎被魔鬼的狞笑占据了。

</p><p>　　凤悯一会儿看到自己在小厨房目含笑意的给楚怜做点心，一会儿又被荆棘触手拽着向深渊跌落，回到了那个永远寒冷潮湿的地狱里。

</p><p>　　被撕裂，被割据，被打碎，被重塑。

</p><p>　　仿佛雕刻师手中的材料，任由寒风灌进四肢百骸，打磨成为一把没有感情的刀。

</p><p>　　那个呼唤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理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p><p>　　是凤族的人在喊他回去。

</p><p>　　凤悯站到楚怜面前，看着眼前人清冷绝色的容颜，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之时，鎏金色的身影向他直奔而来，墨一般悠扬的长发，热切颤抖的目光。

</p><p>　　他单膝跪在闭目安睡的楚怜面前，执起他的手落下一吻，阖着眼睛也止不住滚落的泪光。

</p><p>　　可您奔向的不是我……

</p><p>　　我欺骗了您，陛下。

</p><p>　　听到抽泣的动静，楚怜朦胧间认出是凤悯的声音，打了个呵欠，睁开半阖的眼睛，下意识伸出手，揉了揉趴在躺椅旁的凤悯的脑袋，像哄孩子一样，说道：“明光乖，不哭了，忘掉从前吧，以后有我疼你。”

</p><p>　　他一边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会睡过去。

</p><p>　　楚怜身为天帝，不论人前人后，永远都是一副工整模样，哪里显露给谁看过这样可爱的一面？

</p><p>　　凤悯破涕为笑，顺服的趴在楚怜的腿上，伸出指尖，遥遥的描摹着楚怜的容颜，喃喃道：“要是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p><p>　　但，怎么可能啊？

</p><p>　　眼泪划过微红的眼角，带出一道泪痕。

</p><p>　　如果自己不回去，保不准那群穷凶极恶的家伙，会因为怨恨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p><p>　　他不是陛下的凤悯，赌不起陛下的偏爱。

</p><p>　　可要是回去，他也不想再做凤族复兴的旗帜了。

</p><p>　　想过死掉，但为什么死了还能聚合呢？

</p><p>　　根本没有退路啊。

</p><p>　　楚怜又睡着了。

</p><p>　　凤悯坐起了身，将他揽过来，靠着自己的肩膀。

</p><p>　　侧眸看着楚怜近在咫尺的皎月容颜，凤悯很想在他透着薄红的面颊落下一吻。

</p><p>　　可其实，他根本不敢。

</p><p>　　他陷入了不断加深坠落的痛苦，绝望的悲鸣足以刺穿哑掉的嗓子，使他呜咽颤抖。

</p><p>　　楚怜对他越好，凤悯越能认识到自己是个小偷。

</p><p>　　他就越愧疚。

</p><p>　　离开……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p><p>　　如果真要兵刃相见，我祈祷你能用冰魄折断我的咽喉。

</p><p>　　*

</p><p>　　“你说想回一趟凡间，去你曾经修行的宗门看看？”

</p><p>　　凤悯点了点头，有点无奈的说道：“总归答应过他们的，如今也过了些日子，有些想念那些同门了。”

</p><p>　　楚怜略微拧了眉头：“你不会后悔和我成婚，想打着回宗门的幌子，下界去找你那些露水情缘了吧。”

</p><p>　　若是以往，他再不开心，也断不会这样说话。

</p><p>　　可如今也不知怎么的，脾气有些控制不住。

</p><p>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楚怜冷淡的别开了脸，脸庞却泛起羞耻的薄红。

</p><p>　　凤悯反应过来，抿唇一笑：“陛下在在意这个？可凤悯，一直一直，都只有陛下一个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