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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情 西子 8979 字 2019-11-26

男人一怔,“沈厅长,沈夫人离世久远 , 你保不齐记差。√沈书记再歹毒,结发之妻 , 总归有风雨同舟的恩情。”

“是吗。”祖宗冷笑 , 他摩挲着窗纱的流苏穗子 , “我母亲已经有苏醒的迹象 , 她本可以活。而沈国安擅自停了她的用药 , 委托下属放在病房一纸离婚书,葬送了弥留之际的她。她不聪慧 , 也不匹配他。她仅有的过错,是把天潢贵胄当作平民男子热爱。”

男人一言不发 , 神色讳莫如深 , 祖宗初次口无遮拦揭露沈家的秘密 , 他不再捂着杀妻的奇耻大辱,他心头堆砌的恨意,整整十七年 , 丝毫未消减。

至亲人性的丑陋,狰狞 , 犹如腐蚀性的硫酸,泼洒一滴 , 足矣面目全非。

我攥紧墙壁悬挂的西洋画框,身体像灌了几万吨的沙砾,沉重而钝痛。

我记忆中沈良州,毓质翩翩,不可一世。

我倾慕的沈良州 , 天之骄子,予所予求。

我炽爱的沈良州 , 风流倜傥,流连花色。

他想要的 , 没有征服不了的。

他的岁月并不欢喜。

甚至荒唐 , 晦暗,污浊。

尔虞我诈的家族 , 各怀鬼胎的仕途。

在旁人眼中 , 他那般尊贵显赫,含着一枚与生俱来的金钥匙 , 能撬开这人情冷暖猖獗不公的世道之门。

其实他也不过一个可怜人。

我指腹不由自主用力,撅折了画框的木条,发出咔嚓的断裂声,惊扰书房内的两人 , 他们朝回廊张望,男人垂头唤了句程小姐,我故作罔闻笑,“本该泡茶招待你,保姆占着厨房煲粥,你渴了先喝杯清水润喉吧。”

男人知道我在搪塞,得罪我没好处,便非常配合说有劳程小姐了。

我径直迈入房门,兑了一杯温水 , “东北的局势瞬息万变,良州无暇分身,有你效忠 , 他省心不少。”

他毕恭毕敬接过水碗,“程小姐高夸了 , 沈厅长不提携 , 哪来我曾继政的锦绣前途。”

祖宗合拢窗帘 , 在一片昏黄之中朝我伸手 , 男人很有眼力 , 默不作声退出书房,我反锁了门 , 缓缓走到祖宗跟前。

“保姆说你一宿没睡。”

他倦怠揉捏着鼻梁,“在澳门久了 , 东北积压几十封文件需要处理。”

我系着他散乱的衣扣 , “熬成乌眼鸡了。你是年轻小伙子吗?奔四的老男人了 , 你不惜命,命反着惜你?”

他闷笑,“怎么张世豪养得你唠叨了。

我打理好他的条纹领带,“我曾经不唠叨吗?你嫌吵不听 , 骂我闭嘴,要不摔门而去 , 你沈大厅长的情妇,哈尔滨一条街就有一位 , 你哪受这份气。”

他似笑非笑凝视我,“心里话吗。”

我推搡他一把,转身要走,他从背后抱住我,“现在一个也不剩了 , 赶得干干净净。”

我盯着地面交缠的黯淡光影,“良州 , 不必和我说。”

“是我的错,午夜梦回 , 我懊恼悔恨。如果我坚持 , 我不懦弱,我豁出全部 , 你是不是还在。”

他呼吸渗入我脖颈 , 火烧火燎,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宁愿你糊涂一些 , 将就一些,你太固执。你索要的东西,是多么珍贵,障碍重重 , 你不给我时间。二力说天意,我不畏惧。可我确实寻不见你了。”

祖宗像迷路的孩子,下颔支在我肩膀,带着浓烈嘶哑的颤音,他似乎淌了一颗泪,烫伤我赔在他身上的锦瑟青春,“阿霖,我累。”

四海漂泊,颠沛流离的痛楚。

我比任何人都清晰。

我鼻子一酸 , 握住他圈在我腰际的手,“我懂。”

米兰说,我心比天高 , 命比纸薄。

我不信。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我这辈子 , 肉体做利器 , 演技做刺刀。

我不敢回顾 , 我创下的一笔笔罪孽。

压得我喘不上气。

祖宗的仇怨 , 他的憎恶 , 是旧日疤痕。每每要拂掉,它蜕变为蛀虫 , 钻进骨骼,揪不出 , 融不净。

我没挣脱他 , 祖宗亏欠我 , 我亦亏欠他。

这无声无息的时刻,短暂又死寂。

我要偿还的人,数不胜数。

若泪眼相拥能抵消 , 最好不过。

午后窗外这场漫长的雨才止息,淋湿一侧衣裳的二力收起伞 , 绕过玄关,立在餐厅一角 , 他瞥了一眼正喝汤的我,“州哥,沈书记在驶来庄园的途中,估计十分钟。”

我夹筷子的手匆忙一抖,“这么突然。”

二力看向不置一词的祖宗 , “程小姐投靠您,您也默认 , 沈书记十有八九恼了。”

波澜再起,有前车之鉴 , 人的恐惧更少 , 平静的湖面涟漪初来乍到,不论扔石子的是哪个 , 恐惧是最大值。

我灵机一动 , 触碰祖宗的手腕,“你为难 , 我应付他。”

祖宗僵滞的动作复而继续,他头也不抬,镇静得很,“你拿什么应付。”

我视死如归 , “作了准备,临门一脚了,还是怕。他不是要我吗?他连你的颜面也不顾及,他不仁不义,良州,你别怪我。我知廉耻,不管我们怎样,侍奉父子,我不做。”

我的盟誓字字珠玑 , 砸破祖宗的尊严,直戳他心坎,他阴森着脸孔 , “你上楼。”

他吩咐二力,“发生什么 , 也别干预。”

二力躬身比划请的手势 , 我自是迫不及待避开漩涡 , 和沈国安碰面 , 没麻烦也自找麻烦 , 老狐狸何等狡猾,毕竟吃了七十年的盐 , 祖宗的城府逊色了一大截,他堂而皇之抢人 , 难不成祖宗还拔刀相向吗。

我压抑着步伐 , 以免显得那番话过于虚伪 , 我跟随二力刚在拐弯处停住,客厅的门便被推开。

我在原地踌躇半晌,冲二力使了个眼色 , 他没吭声,卷了两折袖子折返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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